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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许一愣,下意识摇头却又停住,他压着情绪,说:“爷爷,我累了。”
一整个晚上,他都在说假话。
秦问松点了点头,“累了就去睡觉吧,小陈,他手不方便,你去帮他洗漱。”
陈姨说好,陪着秦许上楼了,秦问松在后面说:“明天一早我带你去陈医生那边,今晚就先将就一下。”
“好。”
秦许刷牙洗脸结束,澡也没力气洗了,他躺到床上,一闭眼满脑子都是秦屹。
秦屹抱着他说的那些话,太温柔了,让秦许毫无抵抗力。
秦屹其实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且不说秦问松和秦楷,就从他公司的那些员工对他的态度就可以看出来:秦屹是一个很冷漠的人。
可秦屹在秦许面前,几乎没有冷过脸,即使有过,他也很快就过来哄了。
他说过,他看秦许可爱,所以把他从老宅偷出来。
那他又是因为什么,在三年前把秦许丢回去了呢?秦许不懂,这件事曾经让他一想到就崩溃,现在却已变成心口的一道疤,很碍眼却没有痛感。
他今晚应该表现得很好,没有在秦屹面前哭。
如果秦屹同情心泛滥,看他可怜,又把他带回家,那他是不是还要再经历一遍得而复失的痛苦?
秦许最后悔的事,就是十二岁那年跳进秦屹的怀里,吃了秦屹给的糖,往后再也吃不了苦。
他擦了眼泪,用完好的胳膊掀起被子把自己裹住,正要进入睡眠状态时,突然想到一件事情,让他猛然惊醒。
月湾的别墅!
秦屹今晚要是回去,岂不是会知道他经常回去还打扫……他下午装的冷淡不都通通成了笑话?
秦许一展开想象,立马尴尬到脚趾扣床板,胳膊也不痛了,睡前伤感全部飞走,他再也睡不着了。
万语千言汇成一句——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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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厢,秦屹也没睡好。
他就躺在秦许原先住的房间,盖着秦许的被子枕着秦屹的枕头,床头灯开到最低档,落地窗帘被全部拉开。
凌晨三点,他依旧睡不着,于是披了件厚衣,推开阳台门,走到半圆形的露天阳台上。
今年没怎么下雪,空气又冷又干,秦屹一推门就打了个寒颤,余光里看到阳台角落的藤编秋千上有一本书,他走过去,拿起来,发现是阿尔贝·加缪的《局外人》。
秦屹起先有些意外,但转念一想又觉得合情合理。
他放下书,走到阳台边,头顶一轮明月,不似当年圆润,残缺混浊了些。
当年他还在楼下的雪地里抽了根烟,然后朝秦许招招手,秦许就飞奔到他怀里,嗲嗲地讨好地说:我给小叔暖一暖。
物是人非,秦屹第一次清晰地感知到这个词的力量,太苍凉了,好像天地间只剩下他一人。
他今年三十三了,前十五年在和他歇斯底里的母亲抗衡,后十五年用来摆脱他自私无赖的父兄,又一个人在国外茫然过了三年,现在想想,竟没有一天是为自己活的。
他只想一想,就觉得浑身发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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