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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露松了手,缓缓回身,她满手是血,那张怯懦秀丽的面容上也是淋漓的血色,反倒显得张扬恐怖。
她勾起唇角,握着匕首朝着刘母走了过去:“娘,你以为你跑得掉吗?”
刘母猝然睁眼,看向刺进胸口的刀,眼前永远柔弱听话的女儿从未笑得如此轻松又灿烂。
“娘,你生了我,又杀了我。
正好,我现在杀了你,我们同归于尽,便也算解脱了。”
刘母张了张口,无力地倒了下去。
月露仍旧握着匕首站着,这次没有倒下。
她看向院子里那棵开着白花的山楂树,想起儿时,也是秋日后,那树上会结满又红又大的果子。
她爬上树去摘,颗颗饱满酸甜,兴奋地交给母亲。
母亲会熬了糖做成糖葫芦,漂亮的冰糖色裹在红透的山楂上,看上去诱人极了。
她那般渴望地看向母亲,母亲从来没给她尝过一颗,而是抱着弟弟宠溺地喂给他吃。
从出生时她就在失去,连一颗山楂也没得到过,反倒被卖进了青楼。
月露举起了刀,要结束这一切。
匕首却哐当坠地,有人握住了她的手,熟悉的气息围绕住了她,月露骤然失去了意识。
秋风乍起,树上的山楂花被吹得纷纷扬扬,飘满院子。
观音抱着她坐在院子里,听她意识昏沉地一声声喊:“娘,娘……”
观音低头抚摸她面孔上的血色,一瞬间那张面孔便光洁如新,一身绿衣变作素净的白衣。
观音像母亲一般轻抚她的长发,没有念佛经,而是轻轻哼起一首古怪的歌谣:“与其溺于人也,宁溺于渊。
溺于渊犹可游也,溺于人不可救也。”
月露做了一个很长很好的梦,她回到了幼时,有一位疼爱她母亲,给她缝补衣裳,梳理发髻,每日下学了有热气腾腾的饭菜,睡前母亲也会温柔地哼歌谣哄她入睡。
是那样好的梦。
观音静静地看满院飞花,院子里的山楂花像是绛雪那天被那些风流才子撕碎的诗文。
所谓怀才不遇,寂寞遣怀的文人,嫉妒着比他们更有才华的女子,他们只要她困在青楼做消遣纵欲的工具,却远不能接受她的心胸才华远高于他们。
绛雪写下的诗文不知道被抢走了多少,抢不走的便在那天被撕碎了,洋洋洒洒地扔在院子里。
丹妘看见她面色平静地站在无数碎纸片里。
“还要写诗吗?”
丹妘问。
“为什么不呢?我已经是哑巴了,只有诗文能代替我说话。”
“可已经被撕碎抢走了。”
“抢不走的,那本就是我”
绛雪没有哭,“他们想撕碎的是我,但我不会碎的。”
绛雪走了,丹妘却蹲下身去捡起了许多泛黄的碎纸片,放在自己房内的妆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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