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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饮马荡也闹饥荒缺过粮,或长或短,还几乎年年都有,所以下河摸鱼、草里捉虫的事苏少爷干过不少,没觉得辛苦,而今黄粟难以下咽,也说不上是不是锦衣玉食惯了,由奢入俭难的缘故。
那老汉端着碗坐在门槛石头上,吃得欢快,背影子也看着亲切。
苏锦似昏昏欲睡,手指轻敲桌面,却听对面独臂汉子抚剑说“那日,衙役小哥送牢饭来,有一壶酒,还有一篮子肉,那上好的牛肉切得,块块能有人巴掌大!”
“煮得可烂熟?”
“自然!”
苏锦没再吭声,不会真傻到不明白牢里只有最后一餐砍头饭才会有酒有肉。
这个以前叫韩忠现在说自己没有名字的人来东都求剑,方法跟北蛮来的乌兰截然不同。
他是从东城门开始拔剑,一步一杀,都不知有多大的仇多大的怨,最后被人关进大牢扣上了藐视皇庭的罪名,这罪名可不小。
他又道“我也不知你如何能将我弄出来,反正那顿酒肉我没吃上,算你欠了我。”
苏锦听完哭笑不得,他是没见,东都令李立拉长着一张老脸有多难看。
“还有这剑,我知它名为龙渊,乃是残剑士龙七春的贴身佩剑,据说当年他抱着这口龙渊,在水潭里足足坐了七年,给我,多少有些可惜了。”
韩忠说话时在碗口割了一下,再把血涂抹在剑尖上,爱惜之情跟嘴里说的话完全是两个样。
“岂不正好!”
“嘿嘿!
也对!”
韩忠看了一眼自己空落落的左袖,“不过光是一柄龙渊,还不值得我卖命,说说,可有人杀,千万别说门口这老头子,捏死他我都嫌脏手!”
门口那老汉吓得脖子一缩,扭头结巴说道“好……好汉……饶命!”
满口的稀粥顺着嘴角全流了出来。
苏少爷抬手致歉,又对韩忠道“这世间负恩者众、知恩者少。
何况,我又几时说过要你卖命?要走要留悉听尊便,不过你若想留下来,最好忘了打哪儿来回哪儿去,也要有赴死的觉悟。
身为酒剑书楼第一位刺客,注定与众不同,什么时候不好说,但真若死了,肯定无名无姓,年年也只有我为你烧纸上香。”
韩忠深深看了自己一眼,无所谓道“前三十年我都练的左手剑,瓶颈难破,这才改头换面又自削一臂,公子以为,除了杀人磨剑,世间可还有什么值得我留恋?”
“的确没有。”
自断一臂,怎么听都像走火入了魔,这等事,也只有割肉喂鹰的秃驴能做得出来,且一个比一个魔怔。
魏镖头听见两人对话,推了一把趴桌上的左青牛,那小子迷迷糊糊嚷着头晕。
魏镖头腾身站起,赶紧护在人身前,喊道“公子当心,咱们恐怕遭了道。”
他这才想起,上回便听说古槐驿要废,怎会五年还拖着,又哪来的徭役老头。
门口那老汉警觉,见势不对闷头就跑,冷不防一块青砖敲在后背,他吃痛站在停了雨的院子里,咬牙看着那公子哥拍手笑道“老丈这是为何?你若走了,住店银子给谁?”
每回都能遇到人下药,实在没有新意,阿奴摇着脑袋找了盏马灯挂在屋檐下,那灯火被夜风刮得有些扑腾,马夫用掏过牙的竹签去刨灯芯,这才总算亮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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