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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成哪里是不说话,而是根本说不出来话。
霍士其看着斯斯文文一个人,却拿这番话作了开场白,一开始是真真把商成吓了一大跳,待醒过味来又觉得胸膛里百感交集热浪翻滚,抿着嘴唇再也无法吱声。
过了良久,他才默不言声地把自己面前的酒碗端起来,仰着脖子一口喝个干净,又从柳老柱手里接过碗,又是一口喝个底朝天,再过来接了霍士其手里的碗,还是一口饮尽。
喝完也不说话,拎起酒坛就给二人再分别满上,举起碗虚虚地比划一下,依然是仰着脖子咕咕嘟嘟直灌下去,待两个人也喝下碗里的酒,就又给他们斟满,又是一饮而尽……
如是者三,商成的胸前衣襟上点点星星都是酒水。
前后他一连干了六大碗,这番举动把满屋子人都看得目瞪口呆。
即便是霍士其,也没料想到商成这个假和尚如此善饮。
“柱子……”
商成轻轻地放下碗,张着嘴想说话,谁知道说出来的声音喑哑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
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这才说道,“柱子叔,十七叔,十七婶,还有五个妹妹,我这个人不会说话,要是说错了,你们要多包涵谅解我在这里就说一句:大恩不言谢。”
说完又给自己独自斟满一碗酒,直着脖子就倒进嘴里。
第七碗!
这一下连霍士其也看得俩眼发直。
这酒也不是什么好酒,平常没事时他也能对付个七八碗,可要让他象商成这样一口气连干七碗,他就肯定做不到。
好半天,霍士其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
他咧嘴咂舌把头使劲甩了甩,敲着木桌赞叹道:“好好和尚!
好汉子!”
又看见自己女人已经领着几个闺女眉开眼笑心满意足地分了那小半碗酒,就挥手说道,“今天是好日子,都喝点,沾点喜气许你们再倒两碗过去!”
二丫立刻就跑去拿了两个空碗来装酒。
这个好酒的小姑娘趁着她父亲高兴,把“再倒两碗”
悄悄地偷改作“再端两碗”
。
霍士其倒没察觉二女儿作弊。
他的酒量虽然不浅,可连干三大碗的事却是生平头一次,如今只觉得脑袋里晕晕沉沉,视线也有些模糊,急忙夹了几口菜来压酒。
柳老柱比他量大,还能撑得住,不过商成举了碗再邀酒,也只能浅浅地贴着碗边抿一口。
直到酒劲过去,霍士其才摇头笑道:“前年我押军粮去燕州府,在军营里吃饭,看那帮子军中大爷喝酒时杯来觥去,还以为那就是善饮能饮的酒中豪杰,今天看见和尚”
话说到一半他忽然煞住口,显然是不知道如今该怎么称呼商成。
他思量半天也没想到个合适的称呼,旁边女桌上几个人已经叽叽咕咕地笑起来。
十七婶说道,“就喊他和尚又怎么了?”
霍士其不满地瞪了他女人一眼,说:“女人家知道什么?和尚和尚的,真传到官府衙门里,那还得了?”
十七婶倒不太怵自己男人,顶嘴道:“这霍家堡里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晓他赤手空拳杀了两只狼,也不知道有多少人知晓他就是个和尚,你不叫他和尚,未必别人就不说他是个和尚?我看咧,就喊和尚又有什么打紧?……”
说着停下话,半晌才问道,“和尚,说半天,你家到底是哪里的?”
这一下所有人的目光都转过来,看来他们也好奇。
商成沉默了许久才说道:“……嘉州。”
他知道,这样说几个女娃娃或许相信,十七婶和柳老柱多半将信将疑,想哄骗霍士其却多半不可能,脑海里翻江倒海般搜寻着靠谱的理由,嘴里也没停下着,“前年家乡发大水,家里就逃出我一个,洪水退了再回去,房子早被大水冲成了一片白地……”
说着顿了顿,偷偷看众人脸色,柳老柱还是那付木讷神情,招弟和四丫对着满桌子好饭菜正吃得满手是油,三个大点的女娃连带十七婶,都是一付担忧发愁模样望着他;霍士其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事,苦着脸耷拉着眼眉唆着嘴唇不说话。
“我家本来有十来亩好水田,结果大水一退,高老爷……”
他临时把高小三的姓氏借来使,“高老爷伪造了地契,就指着那水田说是他家的。
我去告官,官上说要有老契才能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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